微笑的大姨
作者:管理员    发布于:2020-03-06 14:16:27    文字:【】【】【
小小河

见过漫山遍野盛开的金银花吗?白的像银、黄的像金,还有青色的花苞藏在绿得滴水的叶丛中,它们就这样密密匝匝一整个山坡地开着,像铺在大地上的锦缎,无数的野蜂就在其间穿梭忙碌。这样的景象,经常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小的时候,每年暑假我就在这样的漫山的锦缎中和大姨一起采摘盛开的金银花。到后来,我也记不起到底有几个暑假在大姨家摘金银花度过,但那种漫山盛开的震撼却留在心里了。

有人说,想念一个人时,会伴着一个熟悉的场景。我每每忆起大姨时,首先浮现的场景就是这种漫山遍野盛开的金银花,大姨就在花丛中忙碌着,把盛开的花仔细而麻利地摘入花篓,背影是那种长期劳作形成的健壮。我们知道,金银花花期很短,不及时采摘就会腐败,如遇上下雨就更需要抢时间,大姨带着我还有表姐表弟,每天早早就上山了,我们几个小孩子就比赛着看谁摘花摘得多,不时吵吵闹闹,大姨不时看着我们笑,也是如花一样灿烂。

大姨在当地是以勤劳著称的,她每天都起得很早,我住在大姨家的那些日子里,都是她干了一段时间的活了,我才睡眼惺忪偷偷瞄向灶屋看早饭好了没有,再决定起不起床。大姨对农活的熟练与力道跟男人一样,她与大姨父双双早出晚归,一同撑起家庭,用他们的辛勤劳作换来了在当地来说还算富足的生活。

在我的印象里,大姨不仅勤劳而且乐观,无论多么辛苦嘴角总能看到笑容。有时候我赖床起晚了,她从外面回来了也不生气,还会开玩笑说一段童谣:麻子九九,睡到饭熟,听到碗响,屁股乱扭……我就不好意思起了床,吃饭后和表姐表弟走进如梦幻般的花海绸缎里。

大姨也是很严厉的,她宠爱着我们,但也绝不允许我们犯什么错。一次我和表弟觉得天气太热了,偷偷跑到河边准备洗澡。记得那时候河水真清澈,可以见到藏在河底石缝里的小鱼小虾,甚至可以看到一股股清凉直从水下不停冒出来,我们兴奋得脱了衣服就往下跳。然而,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被大姨知道了,她是不允许我们下河洗澡的,因为小孩被淹的事情每年暑期都发生过,于是她抄起一根竹杆就往河边找寻我们,我们远远见了,吓得抱起衣服就绕道往家里跑,想起那时的狼狈样子现在都不禁哑然失笑。

仔细想起来,我入伍后见到大姨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一次是去年休假了。那天我去大姨家,她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住过几次院了,但只要允许还是走进田地里,尽管以她现在的条件,已经可以坐享清福了。我当时站在熟悉的庭院里等着大姨从地里回来,二三十年前在这里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恍如梦里。见到大姨时,她还是很乐观,笑呵呵地看着她的大外甥,说起我小时候的趣事,手脚略带笨重地从梁上取了一块腊肉要送给我,笑着说:你小时可馋这东西了,现在吃好的多了,不知会不会嫌弃啊!

一直以来,大姨都是以笑的音容留在我的记忆里的,我只见过她流过一次泪。那是在我的母亲也就是大姨的三妹弥留之际,那时我紧紧拽着我母亲的手,泪流满面无能为力地看着母亲闭上她那还有太多眷恋太多不舍的双眼。大姨老远赶过来,坐在旁边,泪流不止,哽咽着哭诉,“老三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然而,就在昨天夜里,我大姨也狠心地走了。我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今天早晨,那时天刚微亮,我呆呆坐在床上,眼前又浮现出那漫山遍野的金银花,于是起了床,推开窗才发现,昨天夜里下了昌都入冬以来第一场雪。我想,这雪是我的眼泪结的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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